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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晚很夜打車回家,司機不茍言笑,問了地址就埋頭開車。后面忽然有臺藍色的七座商務車猛沖上前,不知是笨還是自恃藝高人膽大,突然在接近路口的地方,緊貼著的士車身左拐,驚得的士司機來了個急剎,險些讓我撞了頭。
看著那個莽撞的車急速而去,我想起老李。
認識老李是在2004年。我在《百姓故事》欄目組。某次約了一位心理師來做節目嘉賓,老李作為他的好友陪同過來。心理師高帥暖,老李矮胖外加大眼袋。
那是我第一次接觸心理咨詢師,唯恐露怯,所以事先準備了一大張的問題清單。明明是一檔聊天節目,被我連環追問得像法治報道。
同樣第一次上節目的心理師被我問懵了,正襟危坐,每個問題都答得小心翼翼。邊上一直沒插話的老李,突然帶著比我們更嚴肅的表情冒了一句:你們剛聊的那個如何通過心理調節,讓家庭穩定的問題,我在德國看到一個社會學家做的試驗,他的理論是:最穩定的家庭是三夫三妻制……
我跟心理師對視了一眼,問:這么冷門的事情你也知道,請問你是做什么的?老李說:我是學哲學的。不過現在自己弄了個生產線在做機,做山寨手機……
后來我跟老李,莫名其妙就成了朋友。他的幽默感總是來得很突兀,而且更詭異的是,我一直不知他多大,也不知他哪里人。而且,因為他信奉風水命數,所以動不動就改名字,我也拿不準他到底叫什么。
說是好友,其實還是很少能見面。我呆的欄目雖然是周播,但我同時要做劇務,做編導,做現場導演后期還要打字幕,身兼數職,每天不到凌晨一兩點,基本都是沒法下班的。老李初創業,不光管生產,還得自己開著個藍色七座商務車滿深圳的送貨。
因為他家在電視臺附近,所以我們最多的見面方式,就是大家半夜差不多時間下班的話,他接上我,順著濱河路向西,在看得到海的地方,開著車窗吹海風。很少說話,因為累,也因為那些半夜飆車的改裝跑車引擎太響亮,說什么反正也都聽不清。
老李據說之前是國外混了多年,賺了點錢就回國發展。但他入行的時機選的不好,山寨手機一路被圍追堵截,他自己點兒還背,連著做了好幾個款式,都走不動,給了定金的客戶也撤單,讓他賠得一塌糊涂。倒是很少長吁短嘆,只是有時候會突然說,妹妹啊,你說老哥咋那么慘呢?我也只能陪著嘆口氣,說是啊,怎么那么慘呢?
期間,他的辦公室一換再換,最后,換到了一棟特別舊的大廈里。然后就很久不再聯絡我。
也說不上哪天,他打了個電話來:“妹妹,我手機那個徹底玩不下去了,我轉行做文化公司!打算辦個教育培訓!另外,我談戀愛了,我女朋友跟我一起投資新公司!”我大感興趣,問:好事兒啊,看來女朋友處的挺好啊,啥時候結婚?他說,還在看日子呢,主要是我跟她有點小阻礙,還沒處理好!我問:啥阻礙啊我能幫忙嗎?他說:你幫不上,這個阻礙就是目前她還沒離婚……
又是很久不再聯絡。突然又是一個電話來,妹妹,我在你附近呢,得空一起吃個飯嘛?
那頓飯就是我最后看到他。他明顯邋遢了很多,背也塌著。拿著菜單也不問我吃什么,自顧自的叫來服務員,點了2個最便宜的菜。然后說,妹妹,哥這會兒可是真的賠光了。說完,就把菜單扣在自己臉上,半天不動。我看不到他的臉,就盯著他用力抓著菜單的手指看,發現他的指甲白白軟軟的,像剛脫殼的螃蟹。
好在他失態只有幾分鐘,菜上的很快。他埋頭吃飯,吃完就走了,不再像過去一樣堅持要買單。
我出餐廳就去藥房買了兩瓶液體鈣,第二天寄到了他辦公室。寫了個紙條:我也不知該說點啥能讓你好受,你吃點鈣片吧,希望快點恢復斗志。
收到快遞后,老李打電話給我,只致謝,不說別的。聲音有點哽咽,我猜他大概是哭過了。
再后來,他電話就停機了。大概五年了,我不再有老李的消息。
今年過年的時候,我收到一個沒署名的短信,就一句,祝你永遠善良美麗。我猜是老李,但最后還是放棄了打電話驗證。如果他想重新聯絡我,應該不會藏著自己的名字吧。
老李在我生活里一晃而過,不知還會不會晃回來。只是他讓我添了個毛病,就是不管在哪里,看見藍色七座商務車,總會一閃念的想到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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