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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石油基地的夏天出奇的熱,白天熱得心煩意亂,晚上熱得難以入眠,自己干啥好像都不在狀態似得。這時,我想起了家鄉此刻的雨,淅淅瀝瀝地打在身上,瞬間將悶熱,煩躁統統趕跑,而后的清馨與涼爽之感真叫人回味無窮。
我家離海很近,一到夏天雨水就特別多,連著下兩三天雨都是常事兒。好多時候由于雨水過大,整片的田地被沖毀掉,導致莊稼顆粒無收。每年到了這個季節,村里的人都不得不冒著大雨去田間地頭排水,疏通河道,以確將來的收成。我總喜歡跟著父母一起,因為他們從來不舍得讓我動手干活兒,每次都只待在一邊看著,去感受雨水帶來的涼爽和愜意,卻無暇體會父母冒雨勞作的辛苦和失去莊稼的痛心,現在想想自己當初的年少無知真是慚愧。
村西頭有個特別大的水庫,供我們整個縣的飲用水,水庫每年夏天需要開閘泄洪,周圍的村民都跑去撿上游沖下來的魚,賺點兒外快貼補家用,就為這事兒也淹死過不少人。記得初二暑假,我們家那特別流行一種仿真氣槍,那種槍特別帥,距離近了連鳥都能打下來,可就是太貴了,以我的零花錢肯定是買不起,我當時為了能擁有那么一把槍甚至都茶不思飯不想。
那幾天雨就沒停過,滴滴答答,一陣一陣的,啥也干不了,大家索性都湊在一起打打麻將,玩玩紙牌。一天中午我準備午休,朋友來找我,“哎,聽說下午開閘泄洪,我們去唄?你不是一直想買把槍嗎?聽說現在魚販子那里,可以賣到兩塊錢一斤呢!咱們這一下午,咋的也能弄他個百十來斤啊!”也不知道他從哪里得來的消息。“可我爸媽都在家啊!”我有所顧忌。“不告訴他們不就得了,你傻啊?!”要知道這誘惑實在太大了,這我哪能扛得住啊!“行,你等著!”我回頭就和父親撒了個謊,說去同學家里玩撲克,他也沒多想就讓我走了。
那天果然開閘泄洪了,當時撈魚的人少說也有一百多,有用魚簍的,有用漁網的,甚至還有穿著潛水衣到深水處直接抓的,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,再加上天上正下著雨,場面可謂相當壯觀。我們是小孩兒,不太敢到深水區,只在邊上撿幾條“漏網之魚”,就那樣還撿了兩百多斤,最后我們仨一人分了將近二百塊錢,當晚我就得到了我夢寐以求的槍了。
回到家本打算在父母面前把自己的“勞動成果”炫耀一下,可見到父親后當頭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,嶄新的槍早已被他摔得稀巴爛。“那里一年死多少人,你不知道?以前我沒告訴過你不準到那里去?老子說的話全是放屁,啊?!”父親氣得臉都綠了,一個勁兒的指著我的鼻子罵道。看著我冒著生命危險辛苦一下午換來的槍,此刻卻可憐地躺在地上,早已奄奄一息了,我心里那個氣啊:“這還是我親爹嗎?”我的心就像門外的雨一樣,嘩嘩的滴著血。可這時我卻找不到理由來反駁他,找不到半點兒理由!
隨著年齡的增長,我也離開了家鄉到外面打工,讀書,工作,但是無論在哪兒,每當下雨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以前的事情。想起雨中那個為孩子裹雨衣的母親,想起雨中那位辛苦勞作還不時逗自己的孩子開心的父親,也經常想起那把玩具槍和當時的那個“惡毒的男人”。“轟…轟…轟…”看看天,心想:家里可能也正在下雨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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