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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日。
那日是三月初二,谷雨,歲煞北,虎日沖猴。
我曾聽人說,如果刀夠快,血從傷口噴出來的時候會像風聲一樣很好聽。
想不到,我第一次聽到的就是血從你身上流出來的聲音。
任何人都可以變得狠毒,只要你嘗試過什么叫做絕望。
其實你對我如何都無所謂,但你不該去偷漢子,你不該毒死我哥哥,你更不該,讓我絕望。
進家門后,你讓我領略了很多很多,被女人疼,被女人寵,被女人糾纏,被女人罵,被女人蠻不講理,被女人撒潑苦鬧,被女人反咬一口。我二十多年從未經歷的,在那段日子全都經歷了。
你對我有情,我對你也非無義。可是,你是我嫂嫂,我不能違背人倫,違背禮法。既然我選擇了大義,我就準備好了去付出那個代價。
我從不相信你不是良人,也不愿意放棄修復與你的關系。可惜,等我歸來的,是哥哥的靈位。
那一刻,我便斷了所有的幻想。我就不再是我,我只是一個公差,我要把整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,我要讓所有的人都付出代價。只是,隨事情的真相逐漸明了,讓我的心越來越冷……
我恨王婆,我恨西門慶,我更恨的,卻是你。
我是個都頭,我知道,若按正常途徑報官,你會被衙門以酷刑處死,我不會那么做,你只能死在我手上。
至于西門慶,他什么都不是,雖然他在這里勢大,即使上報衙門多半也動不了他。但,我要殺他,沒人能阻我,誰若相阻,也一并殺了!
殺你,是為兄復仇,對于你,我對不起你,也沒打算再獨活于世。以前犯了案子,我都會逃走,這次我去投案自首,這么多條人命在身,我已做好授首的準備了。
讓我意外的是,在上司的奔走操勞之下,竟讓我得以生還。我的想法,不能讓旁人知曉,而我要報他的恩,便不能就死。
后來,我遇到了玉蘭,在那一刻,我好高興,以為又見到了你。結果,她還是背叛了我。那時我才知道,把另外一個女人當成是你,是多么可笑的事情。
我并沒有殺她,我救了她,讓她遠離此地,另外謀生去了,這算是一種救贖嗎?
自玉蘭之后,我便明白了,我雖殺了那個不知廉恥的你,而那個知寒知暖體貼入微的你,卻一直活在我心中;她在殺我,同時也扼殺了我所有追求個人幸福的可能。是否,你也想早點讓我去見你……
自那以后,我再也沒對哪個女人動過心。我一直在想,你曾給予我的,我若還回去了,是否能得到新生,而我該怎么還回去呢,我能還得回去嗎?
我做了行者,我決定用我的余生來償還。很多年后,我有了個綽號,叫天孤星武松。
后來的每一日,從未有過真正的快樂,如行尸走肉,為了報宋大哥的恩情,我陪他一起,直到打完方臘,報完了宋大哥的恩,我也已失去了左臂,方到六和寺正式出家,在此度過余生。
一日,我感到大限將至,破戒喝了酒,一個人躺在禪房里。恍惚中,我隱約看到了許多往事……多年前,兩個小孩子相依為命;一個不知名的日子,一個人成了打虎英雄;而另一個下午,這個人,殺了他的嫂嫂。
那個人是誰?為何如此行事?為何這么殘忍?
冥冥中傳來了一個聲音,那是你,武松。
是我嗎,我為何要殺我嫂嫂?黑暗中一片沉寂,再也沒有了聲息。
“叔叔,只穿這些衣裳,不冷?”
我回頭一看,你在身邊,笑吟吟的一如多年前的樣子。
那一刻,我真正的笑了。
終我一生,你從未曾離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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