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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中若有桃花源,何處不是水云間?心中若有春常在,何時不是艷陽天?只要心中有春天,則時時花好月圓,處處明媚嫣然。
——題記
不知道,今年的春是否來得早了些。在我還沒走出冬的蕭瑟黯淡時,在心里還隱隱懷著對春的期盼時,紙面上,屏幕上,已經一派春意盎然一片春光燦爛了。
唉!流年偷換。我聽見自己心底的一聲嘆息。一年四季,奔波在家和單位,兩點一線的生活,不知不覺中銷蝕了自己對萬事萬物的感知能力。生活中的美和好,也常常視而不見聽而不聞。日日,月月,為俗世生活疲于奔命,像架上了發條的鬧鐘一樣,周而復始,不停旋轉。我甚至,沒有興致去聞聞一朵盛開的花,沒有閑情去看看一片流浪的云。生活在四季如春的溫室里,像個裝在套子里的人,無論身體的,還是心靈的觸角,已經有些麻木,有些遲鈍了。即便,日日行走在春天的懷抱里,對于萬物復蘇生機盎然的這個季節,依然遲遲未曾感知,真真怠慢了這無限春光啊!
忽然難過。我把心,留在冬天,太久,太久了啊……
那日小聚,朋友說春分了呢!我才恍恍然。又是一年春草綠了。春,腳步輕輕的,不知不覺地來了些時日了。仿若是不經意間,春的幕布慢慢拉開,蘊藏了一冬的所有生靈,像終于擺脫掉桎梏似的,都蠢蠢欲動,迫不及待地,爭著搶著,在春流光溢彩的舞臺上粉墨登場了。
春風調皮。一出門,就會和春風撞個滿懷。不管不顧的,春風就會吻上你的面頰。暖暖的,癢癢的。
春風像個孩子,風聲很大,但威力明顯弱了,只虛張聲勢的,在衣領里,袖管里,橫沖直撞的。相較于西北風的凜冽干冷,春風拂過面頰,已經盡是溫柔的情意了,像一雙小孩子溫暖的手,柔柔的,軟軟的,很是愜意。
二月春風似剪刀。還是春寒料峭,春風已經一下一下地,仿佛漫不經心似的,把柳樹的細葉一片一片裁剪出來了?!昂翁幬创合扔兴?,柳條無力魏王堤”。大自然真是最高明的設計師??!幾天的工夫,看吧,公園里,道路旁,堤岸邊,萬千柳枝就已經隨風起舞舞姿婆娑了。
我喜歡這時的柳,“萬條垂下綠絲絳”,鵝黃,淺綠,遠遠望去,如煙似霧,如夢似幻,可入畫,一幅很清麗的寫意水墨春景。不僅僅其色誘人,其態亦令人艷羨。嫵媚,婀娜,搖曳生姿。尤其岸邊的柳。柳枝輕垂,長長的枝條可以柔柔軟軟觸到河面,盡情和河水癡纏嬉戲。河中有萍,河中有藻,河中有云影天光,河中有柳條綽約曼妙身姿。如若有風,就會更妙了。尤其喜歡風拂柳的情態。風起時,柳樹一副慵懶之態,柳枝搖搖擺擺,如一位美人陶醉在春色里,蓮步輕搖,飄飄欲舉,不僅入眼,更是入心的。
春雨吝嗇。春雨貴如油。
初春,像是跟冬告別似的,淅淅瀝瀝的,象征性地撒了幾滴眼淚,但聊勝于無啊。又像是不勝酒力的美人,淺嘗輒止,但總算是有個交代。
散文大家朱自清先生寫道:雨是最尋常的,一下就是三兩天??蓜e惱???,像牛毛,像花針,像細絲,密密地斜織著,人家屋頂上全籠著一層薄煙。樹葉子卻綠得發亮,小草也青得逼你的眼。春雨是靜謐、安詳、濕潤的,綿綿細雨透著一種朦朧和安詳。
“梨花一枝春帶雨”,令人想起的不僅僅是春雨中素白淡雅的梨花的風姿,更會令人浮想聯翩,那嬌柔可人的含著珠淚的美人兒的風韻。“沾衣欲濕杏花雨,吹面不寒楊柳風”。想像一場春雨濛濛中,一位位南國佳麗撐一柄柄油紙傘,雨中款款而行,那意境是極美的。細雨濕了女子額前的碎發,濕了女孩淺色的衣裙,也濕了女孩的思緒吧!
春花爛漫。幾場春雨過后,忽而花開,好像花兒們都笑了呢! 想起蕭紅眼中的春天了,可惜,斯人已去,好在,她的春,還在。
迎春花羞答答地靜悄悄開放了,率先吹起了春天的號角。緊接著,玉蘭花,油菜花,桃花,梨花,杏花……,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花兒,都趕趟似的,不遺余力地顯露風情,恣肆成一片激情的海洋。用萬紫千紅,用千姿百態,用勃勃生機,來裝點這盛大的浩蕩的春天了。
無須在原野,只要步出戶外,任何一個角落,只要鼻翼翕動,空氣里,處處彌漫著花兒的清香,淡淡的,淺淺的,像這個時節的小草,若隱若現,似有似無的;視野里,目之所及,都是一場視覺盛宴。白的,粉的,黃的,紫的……春天像打翻了調色盤,各種各樣的色彩,一股腦兒傾瀉而出,大地這個大畫布,瞬間五彩斑斕,令人眼光繚亂。
色香味俱全。春天啊,像一個高明的魔術師,真是極盡炫耀鋪陳之能事,全方位多角度地傾情呈現所有的美好和溫暖,讓你的各種感官都無法忽略這天地間最爛漫最明媚的季節啊!
小燕子,也從南方趕來了。它們,也不想辜負這無邊春意。微風中,陽光中,即便細雨里,它們小小的身影,融入了無限春光里。微雨燕雙飛。那畫面,是極易讓人情絲綿綿心旌意蕩的。
友人發過來一張杏花圖片。旁白:一枝紅杏出墻來。
不禁唏噓。春色滿園關不住了?。兹涨?,女友還相邀去杏花村看杏花呢!還未成行,尋常巷陌,杏花已經清淺疏淡,風情搖曳了。一年一年柳枝青,一年一年杏花開。有些悵然。時光匆匆,那么多年,自己只是春天里的過客。春來時,我從未面對過一朵花開。杏花,于我,也只是古詩里的意象,隱居在古老的水墨寫意里。
很是遺憾。我沒有真真切切看到過杏花開?,F在,我看到了杏花開,只是,圖片而已。透過冰冷的屏幕,只是一種灼灼目光的注視?。∥衣劜坏叫踊ǖ牡銡猓灿|摸不到杏花花瓣的柔滑,只能用想象,去感受那份潔白和清涼??!那么對于杏花,我所有的美好的感覺,都是隔靴搔癢紙上談兵啊!空洞,失真!缺少了生命的活力,如面對一位畫上的美人,少了原始的沖動和激情??!
趁春尚未走遠,我想去杏花村看杏花了。杏花村,聽名字就詩意得很,因了杜牧的那句“借問酒家何處有,牧童遙指杏花村”。當然,此番前去,不會去尋酒家,亦不會遇到田園詩里的牧童了,我只是,只是想邂逅一樹樹杏花了。自己去,不呼朋邀伴,怕驚擾了杏花的靜,怕沖撞了杏花的雅。有些美,是需要獨自欣賞,私下品味的。
去時,滿園的杏花已經全部綻放。艷態嬌姿,繁花麗色,胭脂萬點,占盡春風?!暗腊追钦姘?,言紅不若紅,請君紅白外,別眼看天工”。跟桃李的艷麗相比,杏花真是清淡素雅。如若說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華”,像光彩照人的大家閨秀,那么杏花則“獨照影時臨水畔,最含情處出墻頭”,杏花如一位含羞帶怯的鄰家小妹,我見猶憐。置身在這一樹一樹的繁花叢中,一顆久居鬧市煩躁不堪的心靈,很容易就沉靜安然下來了。
除我之外,院子里亦有一些三五成群結伴賞杏花的人,青年人居多。幾乎無一例外,愛美的女子,大都置身花叢間,“咔嚓咔嚓”,“人面杏花相映紅”了。這樣也好。他們是眼前有春光的人。趕上春了,是要和春纏綿繾綣??!我,沒有這樣入世的念頭。只想心中有春意。面對一朵杏花,微笑,眉目傳情,足夠了。拈花一笑。一笑,歲月芬芳,流年錦瑟。風會記得每一朵花的香,花會記得每一張笑靨的。我來,只是和春天約會,足矣。
一陣風來,杏花片片飄落。附下身去,一朵,兩朵,三朵……杏花小小的身軀捧在我的掌心里了。收集這些許杏花,當然,不是為街市叫賣的,不是不喜歡做那種“深巷明朝賣杏花”風雅之舉,舍不得啊!亦是不會如黛玉那般,做一個花冢,把它埋入其中。春剛好,無須傷春啊!我只想,只想捧它在手,擁它入懷,只想長長久久地面對它,就像面對一個春天。
春天在哪里?驀然想起這首老歌了。哦,春天在這里啊!春天啊,在人的眼睛里,山青水碧,花紅柳綠;在人的耳朵里,春燕呢喃,鳥鳴聲聲。
心中若有桃花源,何處不是水云間?心中若有春常在,何時不是艷陽天?只要心中有春天,則時時花好月圓,處處明媚嫣然。
讓我們,把春天,養在心里!把自己,留在春光里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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